【同居三十题/北大仓】10.早安吻
这篇文章发布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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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五点半，闹钟响了，同时李懂睁开眼，腰一挺坐起来。
顾顺也醒了，笔笔直躺在李懂边上。
“起床。”李懂在被窝里踹他一脚。
“不起。”顾顺用腿去压他的脚，“早安吻！”
“大清早就耍流氓？滚起来刷牙洗脸去。”李懂作嫌弃状。顾顺倔强地噘着嘴，见李懂根本没理他，背对着他开始套衣服，才爬起来，穿着白背心往浴室走。
不一会儿顾顺跑出来往他面前一蹲：“好了，现在能亲了吧？”说着就朝着他脸凑过去，嬉皮笑脸的。
李懂左躲右躲，顾顺就嘴角一撇装委屈，小观察员心软了一下，动作慢了一拍，被顾顺压住狠狠亲了一下——满嘴牙膏的薄荷味，跟顾顺喜欢嚼的口香糖一样，和初吻的味道一样。
压在身上的人使他动弹不得，李懂头一次这么埋怨自己的父母，怎么没把他生得高点呢？
紧接着他开始埋怨自己：这都第几回了，能不能长点记性，别心软？
顾顺完全不知道李懂在想什么，一边压一撮翘起来的头发一边絮絮叨叨：“懂儿，归队之前咱要不要去剪个头发啊？你看看，这儿老翘起来，影响哥的形象啊……懂儿你好了没？再晚菜馒头要卖光了！”
其实也没多晚，两人出门也只有五点四十。李懂晓得顾顺那话是唬他呢，这点儿包子铺的师傅才刚开始蒸馒头呢。
开门入眼便是大海，天还没亮透，那海也没蓝透，暗暗的一片；那海滩也没金透，昏昏的一片。路灯还没全熄，沿着沙滩排成一条弯弯的队。镇子小，海岸却长，路灯隔二十米设一盏。从家门口开始，跑到第四十盏路灯，正对着卖风筝的人家；跑到第七十五盏路灯，斜门儿是做豆花儿的大嫂；跑到第九十九盏路灯，街对面就是包子铺。
早晨起来，跑过九十八盏路灯，买两个菜包子两个烧麦，往回走过二十四盏路灯，面点一大半进了肚子，买两碗热乎乎的豆花——一碗甜的，是李懂的，一碗咸的，是顾顺的。点心吃完了，豆花温度正好，温热的，不烫口，慢悠悠地吃完，在卖风筝的摊子前坐一会儿，听海风吹听浪花笑。
李懂很喜欢这样的生活，喜欢海边的小镇，喜欢跑步时影子在身前缩短了又在身后拉长了，喜欢简单的早餐，喜欢路灯一盏一盏灭了，喜欢镇里的老人亲切地朝他们挥手说小顾小李还是这么早，喜欢脱离了引擎轰鸣和枪炮交错的海的声音，喜欢顾顺在他身边。
但这样的日子，不多。李懂明白，顾顺也明白，所以他们想法设法试图让每一天都有意义。
可小镇小，能做的事儿不多。最后也就是两个人在镇子里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，听流浪的歌手弹吉他，跟包子铺的师傅学着揉面团，然后把在这里的第一天买的老鹰风筝放起来，顺着海滩跑过很长很长的路。
李懂一边咬着菜包子一边算，今天、明天，明天下午就要启程了。
顾顺吃得快，嘴里叼着个烧麦跑到前面买豆花儿去了。李懂看着他的背影，他头发一阵子没剪，确实长了不少，迎着风微微飘起来。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，确实该去理发了。
食不言，寝不语，这点顾顺严格遵守，吃东西的时候绝不在李懂面前耍嘴皮子——他试过的，被观察员一巴掌糊脑门上，闷疼闷疼的。
走过十盏路灯，顾顺和李懂坐在他们习惯的长椅上。太阳出来了，海蓝了，沙子金了。冬天的海颜色深，抚过沙滩染出褐色的纹。
顾顺侧过脸去看李懂，他合着眼。脑袋向后靠着墙，惬意的表情。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坐在这条长椅上，他问李懂，为什么会去当海军。
那时李懂也是这样放松的神情，眼睛睁开一条缝：“喜欢海啊，从小就喜欢。”
顾顺又问，那为什么会参加观察员的训练？
李懂说，我本来想报狙击手来着，小时候我打弹弓可准，隔着大院打对家熊孩子的屁股，不骗你。
那怎么没去呢？
没报上，去晚了。我爸跟我说，当观察员也好啊，狙击手离不了你，我就去报观察员了，一不小心还成了蛟龙。
他说这话时没有遗憾，也没骄傲的意思，顾顺知道李懂训练一直用功，估计是水平高，直接给推荐去选拔。全力以赴也是他的习惯，一不小心选上了蛟龙，估计他心里是真这么觉得的。
李懂这时带着笑意瞟他一眼：“我现在觉得我爸说得对。”
顾顺反应也快：“那是，哥还真离不了你。”
李懂又问顾顺为什么参军。
“不想念书啊。”顾顺答得坦荡，“太简单了。”
那为什么当狙击手呢？
帅啊！想当年哥称霸全市游乐园射击类游戏，不骗你。
李懂就笑，说你也是不小心选上了蛟龙？
对啊，我的懂儿真聪明。
两个人就一起靠在椅背上笑。
那时候是四月，顾顺脸上疤还没消，李懂送罗星退役之后不久，他们在小镇看春天蓝得发绿的海。
“懂儿。”顾顺喊他。
李懂嗯了一声，眉毛扬了下。
顾顺喉结上下动了动，又叫了一声懂儿。
“咋地啦，顺哥？”李懂觉得好玩，故意捏了嗓门逗他。
顾顺还是念懂儿，好像这两个字是什么咒语一样。
李懂这么想了，就这么问了。
“懂儿，你是咒啊。”顾顺笑着，“套牢我的咒。”
李懂脸红了。
顾顺贴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早安，在他脑筋没转过来的时候亲吻了他。
早安吻，早安吻，就是说句早安再送个吻嘛。
那天李懂记不清顾顺说了多少遍早安，海水漫过脚背的时候他说早安，风筝爬上天时他说早安，太阳移到头顶时他说早安，路灯亮起来时他说早安，关上大门时他说早安，不分时间不分地点，乐此不疲地叫声懂儿说句早安，一个吻就跟在后面。
灯都熄了，门都关了，顾顺两手撑在李懂肩膀边上，眼睛眨了眨刚想说话，被观察员看破了心思抢先开口。
“顾顺，早安。”
第二天五点半，顾顺李懂仍是准时醒来，却都没急着起来。
“顺，早安。”李懂亲了下顾顺的脸，想爬起来又被拖回去，四条腿在被子里踢来蹬去，闹了一阵被子都给踹到地上，最终进化成顾顺在上李懂在下的战争。
最后两人误了车，不得不买了后一班火车的站票。
归队之后就不能整天泡在一块儿了，上级早就给一队派了新的狙击手，顾顺留在一队的被驳回，理由是原来的观察员适应不了新来的那位。狙击手叫许锋，射击准头跟顾顺是不相上下，但脾气比顾顺还傲，这是顾顺亲眼见识了之后认定的。
李懂向来老实，按他的话来说，顾顺都能跟他处得来，许锋哪儿不一样了？顾顺听了使劲儿点了下他脑门儿，说他跟我能一样吗？你可别给欺负了！
得，吃醋了。李懂瞅瞅四下没人，伸手抱住他。“不一样，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狙击手。”
“比许锋好？”“嗯。”“比罗星还好？”李懂哭笑不得，三个月过去了，还惦记这事儿呐？罗星最后幸免半身瘫痪，但腿不便当还是离开了，说是养伤，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快活着呢！
“是啦，你最好。”“这还差不多……”顾顺骄傲地抬了抬下巴，“他要是欺负你，就给我打电话，哥给你报仇。”
李懂心说我没事儿也给你打，不说话，就挂那儿烦你，谁让你之前老闹我。但他没说出口，敬个礼，立正，目送顾顺。主狙击手身姿挺拔，走路的样子都好看。李懂一动不动地盯着，顾顺也没回头，一直到拐弯的地方，右手对着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，用唇语说了四个字，眨眨眼笑了。
李懂跟着顾顺三个月，顾顺眉毛一抬他就知道哪儿要多个弹孔，于是飞快地找到了顾顺瞄准的地方——心脏。
他说，别太想哥。
每次分开之后对顾顺呀，李懂想是想的，还真没太想。休整期结束，春节过完，训练还是继续，一天下来身子累脑子也累，哪还来得及“太想”顾顺？蛟龙参加的任务绝不是对着靶子嘭嘭嘭打枪的儿戏，任务中重伤、牺牲的自然也不少。
顾顺走了，李懂逐渐习惯和许锋的配合。佟莉在营救人质的时候牺牲了，临终时摸着口袋里的糖微笑说我去找石头了。杨锐伤了腿，徐宏接替他担任蛟龙一队队长。后来徐宏右胳膊断了，跟陆琛一左一右还成一对，跟杨锐一样训练新兵蛋子去了。许锋也折过腿，养伤期间跛着脚，但闹了李懂好些日子，那段时间的练习是李懂担任主狙。李懂运气好，中过弹滚过坡，但没伤成缺胳膊少腿生活不便过。
到了2024年，不知道是不是前些年的厄运攒到现在，一气儿爆发出来。一颗子弹穿过李懂的胸膛。
差一点点直接打进心脏啊，你也真是命大——医生见了他清醒又昏迷，昏迷又清醒，总算稳定下来，于是这样感慨道。杨锐徐宏陆琛都来看过他，走路一瘸一拐的前蛟龙一队队长一巴掌打他大腿上：“你这小子，带了啥护身符这么好用！”
那颗子弹上带着倒刺，加上之前零零散散的小伤，李懂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疤也不少。
快出院的时候罗星推着轮椅来看他，进病房的时候李懂正在换药，他也没躲着的意思，任他最早的搭档看着那些痕迹。等其他人都出去了，罗星抬头看着李懂，笑说，懂啊，该歇歇了。
李懂拒绝了杨锐和徐宏去当教官的邀请，选择退伍。两位前任队长故作心痛的表情，送他到车站时拍拍他的肩膀，说有空常聚聚。
退伍后他回到了那座海边的小镇，三年前他送顾顺到那里，现在顾顺在那里等他。
清晨五点半，生理钟让李懂准时睁眼。
“顺，早安。”
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，嘴唇贴在凉凉的玻璃上。
照片背面写着：顾顺，2021年3月29日牺牲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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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锋是编的
时间线 撤侨 第一次到小镇 顾顺归队 杨锐受伤，佟莉牺牲 开头的早安吻 顾顺牺牲 徐宏受伤 李懂退伍
絮絮叨叨絮絮叨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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